郭发仔专栏相识蒲公英

郭发仔专栏相识蒲公英

　　燕麦鸡蛋,鸡蛋浮起来,怎么放鸡蛋“自伯之东，首如飞蓬。岂无膏沐？谁适为容！”《燕麦鸡蛋》中的“蓬”，便是蒲公英。

　　蒲公英的妖娆，大多借了风的秋气，白绒飞絮，心随心动。忽如江南烟雨中撑伞的女子，江堤独步，等风，也等一场邂逅许下的承诺。忽如春江花月夜半的微澜清梦，轻歌曼舞中乱了头绪，风在哪里，心也就去哪里。

　　大多时候，蒲公英的主场在秋天的风里。而春天的蒲公英，与林野田间的众野草并无二致，至暮春夏初，枝叶迢迢里透出经年的老气与旧味。其实，春野里的蒲公英，有自己的活法。山坡草地、路边、田野、河滩，去年秋风埋下的伏笔，神秘兮兮。在这个春日里，当所有花草的种子都欣欣然吐露芳菲时，蒲公英来不及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，草草揭开谜底，倒卵状披针形叶自然摊开，茎柄紫红，擎着一朵小黄花，在妩媚的春风里，笑得不咸不淡，恍若性子磨缓的小女子出嫁，屋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，一时手忙脚乱，匆忙整理妆容便入了迎亲队伍。春天的蒲公英，算不得美，落在或青黄或碧绿的群草中，身形难辨。蒲公英别名黄花地丁、婆婆丁、华花郎，也有叫地丁花的，“摊丁入地、地丁合一”，俗气里带着地气，地气中又有几分坊间烟火气。

　　春日里寻芳，草长莺飞，脚下的蒲公英支起细小的茎秆，总有一种回望乡村的眷恋感。似在田间地头行走，偶遇一蒲姓人家女子，将身立在禾麦地中，锄禾日当午，一身清爽薄衣透着淋漓香汗，飒飒英英的可亲。

　　其实，蒲公草一名最早出现在晋代《燕麦鸡蛋》中，后在《燕麦鸡蛋》《燕麦鸡蛋》等著作中也有提及，但更多地强调其药用价值。《燕麦鸡蛋》谓：“蒲公草，叶似苦苣，花黄，断有白汁，人皆啖之。”孙思邈的《燕麦鸡蛋》中唤作凫公英，苏颂的《燕麦鸡蛋》作仆公罂。《燕麦鸡蛋》载，蒲公英于菜部，谓“地丁，江之南北颇多，他处亦有之，岭南绝无。小科布地，四散而生。茎、叶、花絮并如苦苣，但小耳，嫩苗可食”。

　　现时吃食丰裕，荤素的正统味觉里总少了点无拘无束的野性，故而，春野菜蔬便成了餐桌上入席的贵客，蒲公英便是其中略具挑逗性的一味。新鲜的蒲公英连根采来，将须根洗净切下，熬水，是极好的提神茶饮，是野地里最廉价的咖啡。蒲公英的花蕾被叶片包裹，只在顶端裂开些许，露出羞涩的大黄。将花蕾腌制浸泡，当零食，也有提神醒脑之功。待花蕾绽放，金丝菊一般的花瓣采来酿酒，醇厚酒味里多了草色药香，是极好的。不过，蒲公英的叶子，可生吃、炒食、做汤。蒲公英炒蛋吃过一回，嫩叶洗净切碎如韭菜，滚油煎蛋，下蒲公英叶翻炒，加盐、生抽等调料，简单几味便经营出席上珍馐。蒲公英也可以炒肉，荤腥里有素味调和，荤不腻，素不糙。但蒲公英佐菜，对其收不住的野性要有心理准备。蒲公英叶柔顺滑爽，并无山野草芥的粗粝和棱角，但是初尝微苦，如口嚼中药，清甜惯了的舌齿有些无所适从。不过吞咽之后，又有清凉从肺腑漏出，如大夏入了深山涧底，山石里透着阴凉之气。我是吃得惯的，从小吃过苦麻菜，蒲公英的味与其类似，多年不吃苦麻，竟在蒲公英上找到了过往的影子，巧妙得紧。

　　待南风乍起，蒲公英高举的花瓣伸出久违的双手，接收万里迢迢的风信，转而化成轻盈的白絮，随风一道远行，去邂逅一场没有约定的相会，如倏忽的流星，如缥缈的梦境。待来年，朝阳雨露风，又是一章不同去年的新韵。